第三节 一素女红露山水(2/2)
作者:戴珎

    “有意思。”公孙尉迟的嘴角挂上一丝冷笑,默默睁开双眸。

    眼前清颜明媚的男子,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在腰间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清雅不失华贵之感的腰间系翡翠玉佩,又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这些年,你打理南苑,从未出过纰漏。”公孙尉迟起身,凝视着这个比女子更加娇媚的面容,细细抚摸,“过几日,我要去打理一些更为重要的生意,南苑的生意就交给你掌握了,记得,权势之人不可亲,朱紫之情不可信。”

    “谢公子信任,只是,这霍去病,是否需要我派人接近。”男子一个轻盈的扭身,横在公孙尉迟怀中,娇嗔着。

    “能引他来南苑,是你的本事。”公孙尉迟勾起男子的青颔,低头吻下,缠绵。

    深夜寂静,两个年轻的男子身体里迸发出的激情,让夜的悠长显得肤浅且骄纵起来,公孙尉迟细嫩的葱指深入男子的乌发,双眸中迸发出的怜爱与男子眼中的渴望紧紧融合在一起,相惺相惜,一场断袖之欢,在公孙宅子的翠苑中鸾凤和鸣。

    清早朦胧,男子收拾衣襟,一双娇唇,在公孙尉迟的额上蜻蜓点水,宠溺的眼神荡着秋波打量着肌如蜜蜡的脊背,一声满足的轻叹,一声不舍的哀愁,泪眼轻湿,扣了房门,转入私驰,隐了自己的行踪。

    听着轻声的闭门声,公孙尉迟假徉的双眸缓慢睁开,收拢心境,撑榻而起,轻撩窗前的纱幔,微风拂去,过了肩头,过了脊背,结实而白皙的面颊上,抒满了阵阵哀愁与愤恨。

    “信安,我终究是要负了你的。如今,我已进退为谷”

    雁娘将府中积攒下绣活一并交给了公孙小婵,小婵端着竹篮中的丝线,花式,还有自己见所未见的布匹,不由技痒。

    “雁娘,你可有想缝绣的物品”

    “大物倒是没有,就是近来孩子他爹睡眠颇浅,我做了个枕边香囊给他,可是笨手笨脚,做不出好的好样,所以这袋子就一直这么空着。”雁娘说着掏出一个束口香囊。

    “雁娘想要什么花式”

    “他爹最喜芍药。”

    “雁娘明日可来取。”公孙小婵收下香囊,摆弄起丝绒线,“朱红、浅棕、深绿、鹅黄”

    躲在远处的公孙尉迟,凝望着静坐于院中石凳上的公孙小婵,手中的针线不停的穿梭着,亚麻布上渐渐呈现出穗状流云和卷枝花草,那一丝不苟,聚精会神的表情下,绽放的是冬梅寒梅的傲人之姿。

    “世间有些花经霜犹艳,遇雪更清,这样的女子不需要他人的怜悯。”

    端详了一会,公孙尉迟忽觉心中不宁,径直走开。

    第二日,雁娘端着公孙小婵绣好的香囊呈给公孙尉迟,“这姑娘的手法果然不凡,图案隽永,线条明快,针法娴熟,一看便是从小培养起来的女红。”

    公孙尉迟端着香囊上红艳艳的芍药,许久未言,眸子中流转着暗涌。

    “公子,还有一处,不知该不该讲。”

    “雁娘但说无妨。”

    雁娘将香囊的背面翻出,露出针线的线脚,“公子你看,通常民间女红针线的针脚是奇针和套针,可是小婵姑娘的针脚是金平针。这种针法,是老夫人在世时,随老爷前往西域运送商货的路途上,与一老妪所学,后经自己改造而形。”

    “有何不一样”

    “表面看似无样,可是这针脚的排布法里,隐藏着一层文字,可作为传递消息的媒介。而且多种颜色相互交织,图案更为生栩,也更能长久保存,现在老爷身上带的玉玲珑香囊还是二十年前夫人所绣,刺绣的背后便写着夫人对老爷最后的话语。”

    雁娘的一番话,让公孙尉迟再次陷入深思。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公孙小婵不分昼夜的将府中积攒下来的绣活全部干完,一件件绣品,得到了府中上下的赞美,待到月底领工钱时,雁娘特意为小婵多付了几枚钱。

    想来自己来长安也有好些日子,天天窝在着宅子中做女红,翻汉书,竟没还没有好好熟悉长安的街头巷尾,身子骨都要僵硬了。

    与雁娘告了假,换了件鹅黄色的衣裙,窄袖口处,设计出的几缕缎带,走路时,随身子轻舞,轻盈明畅。

    想起自己刚都长安时,在小贩上看到的水仙花缀着璎珞的步摇,不由心中还是喜欢,走过好几条街,终于找到了熟悉的街巷。

    几个摊贩走过,都没有那个小摊贩老板的身影,正是失落时,一阵嘈杂引了公孙小婵的目光。

    只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公孙小婵跳了几下,无奈什么都看不到。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公孙小婵向后找了一处偏巷,踩在高地处,一个跃身,玉脚轻踩墙壁,腾空而起,上了房顶。

    从上而下的视线,果然不凡,人群围成的圈中,一个大胡子男人逗着一直红嘴鹦哥说话,惹着众人拍手叫赞。

    “恭喜发财。”男人道。

    “恭喜发财”红嘴鹦哥学着男人的声调。

    引来众人一片赞声,拍掌者不绝于耳,直呼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让开让开”远处一声声蛮横的声音传来,几个身着士卒服的人将街巷上的百姓赶到路两侧。

    顺着士卒开路的方向,一个男子跨着高马,一身深蓝的衣袍下,身躯凛凛,胸脯横阔,冰如刀刻的目光凝视前方,两弯剑眉浑如漆夜,万夫难敌之风显若昭昭。

    逗鹦鹉的男子和众人避让在路两侧,公孙小婵痴痴的看着长安城内,官贵人出门的场景,不由赞叹排场之大。

    高马上的男子走进了,公孙小婵用力盯着男子的脸庞,不由心中一惊,脚下一个慌神,屋顶的瓦砾顺势滑落,正正锵锵落在男子的高马前,被惊吓的高马前蹄猛然上扬,发生阵阵嘶鸣。

    男子虎躯一挺,勒紧马背,待马蹄落地后,一双怒眉看向楼瓦顶处。

    公孙小婵盯着眼前这个深邃如冰的乌木眸子,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