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霍姑娘？”

    酒足饭饱之后，林晋便准备回自己屋子歇息了，却没想到在拐角看到了霍九儿。见对方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着自己，林晋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你不是刚刚还走在我们后面的吗？怎么、怎么……”这姑娘刚刚不是还和温大人有说有笑的吗？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前面去了？

    林晋心里琢磨着，脸上惊疑不定。

    “刚刚准备回房的时候正好看见送雪梨汁的小桃姑娘，反正我也闲的没事，顺道给你送过来咯！”

    说着，怕林晋不相信，霍九儿还提起装着雪梨汁的细口陶壶，对着林晋的方向晃了晃。

    “小桃姑娘？在哪呢？”一听到这个名字，林晋瞬间来了精神。

    见他左右张望着一脸期待的模样，霍九儿莫名觉得有几分心虚，挠了挠脸颊说道：“不用找了，我刚刚说直接给你带过来，就让她先去休息了……人都走了你看我也没用呀。嗐，反正我明天就离开柳都了，要不要坐下喝两杯？”

    “喝两杯？你这拿的又不是酒……”小声嘀咕两句，林晋最后还是挠着耳朵在霍九儿旁边坐下了。

    夜渐渐深了，林晋和霍九儿两个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人拿了个一指高的斗笠碗轻轻碰了一下。清凉的雪梨汁顺着喉咙滑过，冲淡了烤肉的油腻。

    一碗见底后，霍九儿抹了下嘴角，看着细口陶壶眼带惊奇。

    “没想到这雪梨汁还挺好喝，早知道我也拜托小桃姑娘帮我做一碗了。”说罢，见林晋那厮已经自觉地把陶壶拿了起来，霍九儿赶紧把碗伸了过去。

    “劳驾，劳驾。”

    林晋原本是不大想给霍九儿盛的，见她满面笑容到底还是叹着气吧壶口朝她那碗边一倾，嘴里还嘀咕着；“我这可就剩这么一碗了啊。”

    那边，霍九儿已经毫无心理负担地把碗送到了嘴边。看她这副满足的样子，林晋倒也觉得稀奇，一时间，都快忘了她的真实身份。

    满满一壶雪梨汁见了底，两人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听说你明天就准备回泷安京了？怎么，自己一个人？”

    “当然不是。”霍九儿瞥了他一眼，“明天我要带着月戟一起走。”

    “只、只有月戟？”林晋看起来有些惊讶，“那崔小少爷不跟你们同行吗？”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啊，反正我们明天要回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崔默他若是想跟我们一起回去的话就跟着呗。”

    霍九儿看起来不太在意的样子，说完，见林晋在那里皱着眉不知道想些什么，犹豫着问道：“那个，虽然说镖局有规定不让我们问雇主的隐私，但是我有件事实在是太好奇了，可以问问你吗？”

    听到霍九儿这么一说，林晋才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回过神来，见霍九儿正直勾勾看着自己，他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说道：“真要说起来，我这条命也算是小九姑娘救下来的，区区几个问题而已，小九姑娘尽管问便是。”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啊。”霍九儿支着下巴两眼虚落在面前一点，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记得在跟你碰头之前我就听慕……皇上他说过，你手上有他的密函，一定要护你周全之类的话。可是等那天实际上见了面，你对我的态度却很防备，我想皇上他一定跟你说过镖局的事情才对，却有些想不通，你明明找上了镖局，为什么还一副提防模样呢？”

    “原来姑娘想问的是这件事啊……”林晋苦笑一声，圆润的脸上挤出两道浅浅的皱纹，“其实那次被大人召进宫我原本打算一出宫就去隆安镖局的，可是就在出宫之前被他身边的老总管叫住了，他跟我说皇上又想了想，觉得如今的镖局鱼龙混杂，还是派专人保护我更加稳妥……那可是一直跟在大人身边的老总管，我当时也就没怀疑，直接答应了下来。”

    “老总管……”听林晋这么一说，霍九儿才知道原来那一天林晋入宫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再结合崔默的话来看，这个老总管的身份已经很明确了——常林。可如果真是他的话，又有什么人，什么理由能让他去背叛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仲宣哥哥呢？

    霍九儿还在想着这个中缘由，林晋已经接着往下说了。

    “虽说我当时信了那个总管的话，可是后来回到大院却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想到大人之前亲口让我去找隆安镖局，我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结果……”

    “结果没想到，这镖局口中顶靠谱的老镖客居然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对吧？”想到最初见到林晋时他说过的话，霍九儿调侃他道。

    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林晋也多少了解到霍九儿的性格，知道她不是在跟自己计较，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林晋：“这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崔小少爷虽说最开始想要我的命，不过好在误会一场，都是自己人。”

    霍九儿：“当初我们说的是安全把你送到柳都，可是如今到了柳都，下一步又会做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林晋微微愣住了，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泛起温暖的亮光。

    “好久没回千辽了，不知道我家那婆娘把小宝照顾得怎么样。”

    见到他这幅样子，霍九儿突然就想到了那一晚在城西市集外的老宅里，被人捆成粽子一样脸色发青的林晋。如果当时他们再晚到一会儿，林晋他真的会死。

    “林大哥，其实我从前两天就想问你了，你看，你有稳定的收入，有珍重的家人，为什么会选择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呢？”

    霍九儿这副神情跟那一晚在老宅质问莫追时如出一辙，林晋能感觉出来，她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就算这颗心因为无数悲苦的事情变得沧桑坚硬，此时也稍稍变得柔软。

    看着霍九儿清澈的双眼，林晋很难把她跟最初见到的那个举止粗鲁不拘小节的镖客联系到一起，或许那种彪悍只是她的保护色……

    看着霍九儿，林晋忽然有一种感觉，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应该不是一个坏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