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宁静(1/2)
作者:游一更
    斯洛姆城南边的郊区,海耶斯庄园内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对抗。

    晚秋的花园里堆满了金黄的落叶,钝铁剑在半空中不断碰撞、劈砍,发出清脆的金属嗡鸣声,花园中的鸟儿却一点儿也不害怕这种声响,在枝桠上叽叽喳喳鸣叫着。

    “加西亚先生,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了吗?”

    黛博拉?海耶斯的贴身侍卫卢修斯握着奥德利克剑,浅灰色的眼珠里倒映着气喘吁吁的西泽尔。

    西泽尔穿着质朴却剪裁精细的白色布衬衣,身上沾满了泥点和灰尘,一头棕色偏长发绑在脑后,浅黄色的瞳孔里充满了不甘和疲惫之色。

    “我还能再打!”

    他握着剑冲向卢修斯,手中剑举过头顶,双脚离地,凌空劈下。

    卢修斯挥剑斜砍到西泽尔的剑尖上,并顺势往后跳开半步,等到西泽尔落地后,卢修斯借着后跳的姿势再向前窜出,一剑挑开西泽尔的剑刃,然后用剑柄锤在西泽尔的胸口。

    西泽尔又一次跌倒了。

    “你的眼神很凶猛,也很危险。”卢修斯拄着剑,俯视着西泽尔,“但这不是骑士的眼神。”

    虽然他已取得多次胜利,却没有一丝得意的情绪,只是面无表情地教导着。

    西泽尔四仰八叉躺在落叶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然后再次站了起来。

    卢修斯看着西泽尔再次摆好架势,便将剑握起,一丝不苟地做出迎战的姿态。

    “在你心中,什么是骑士?”

    剑又开始了激烈的碰撞。

    “我不知道。”

    卢修斯转身,脚下如同跳着圆舞步一般,剑锋翻转过后迅猛劈下,再次将西泽尔打翻在地。

    “那我换一个问题。”他盯着西泽尔,“你想要成为怎样的人?”

    西泽尔双手撑着剑想要站起来,却滑倒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

    “我……”

    他想起了父亲鄙夷的脸色,想起了人们蔑视的目光,想起了自己鲜血淋漓的后背。

    “我想得到爱戴与敬重,我想得到自己的价值,我想站在平等的世界里。”西泽尔喃喃说。

    卢修斯不置可否地说:“我明白了,你想成为英雄。”

    “英雄?”西泽尔一怔,“英雄是光荣的……”

    “站起来,加西亚先生。”卢修斯说,“我不知道怎样成为英雄,但我知道怎样做一名骑士。”

    西泽尔咬着牙从地上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握紧手中的长剑。

    “你的父亲曾是骑士,所以你得到了基础的训练,但是战斗的技巧固然重要,我想要让你思考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卢修斯遥遥将剑指向西泽尔的脸,说:“你的剑是用来守护谁,又是用来攻击谁?回答我,骑士。”

    西泽尔握着剑,他怒吼一声,扑向卢修斯,长剑刺出——

    “我的剑是用来守护心爱之人!”

    “守护心中的道义!”

    “守护发出的誓言!”

    长剑碰撞着,西泽尔的猛攻如同暴风骤雨一般。

    “我的剑用来进攻邪恶之人!”

    “进攻卑鄙之人!”

    “进攻无耻与谎言!”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砍向卢修斯,身体仿佛羽毛一般飘了起来。

    卢修斯仍然面无表情,他双手将剑举在胸口,剑尖朝天,不偏不倚。

    “哐当。”

    卢修斯的剑断了,半截剑身横飞而出,插在花园里的桐树上。

    西泽尔的剑则脱手而出,摔落在不远处的水池里,溅起一片水花。

    虽然又一次输掉,西泽尔却没有沮丧,他大口吸着气,快速转过身来,神情有些激动地看向卢修斯,问:“我说的对吗,卢修斯先生?”

    这就是骑士道吗?这是他的潜台词。

    卢修斯默默望着手中的半截短剑,看了几秒钟才将剑放下,他仍然是维持着古板的表情,眼神平静如水。

    “这个答案属于你,只能由你自己去证实。”

    “你这个邪恶、卑鄙、无耻、满口谎言的家伙!”

    妮菲塔莉站在李维斯面前,死死攥着匕首,恨不得将面前的消瘦男人捅一个窟窿。

    可她根本无法将手中的匕首刺出,仿佛一双无形而有力地大手擒住了她的手腕,而脑中又有一个声音在阻止她生出反叛的念头。

    无力而沮丧地丢掉匕首,妮菲塔莉咬着牙说:“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献上了灵魂,这是我取走的唯一一件东西。”李维斯拿起一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后塞进嘴里。

    他看着妮菲塔莉,根本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奴隶,而是像在观赏一出戏剧。

    “为什么?我从未见过这样无序、强大的契约,它怎么能够判定生效?你甚至把我的名字写错了!”

    “只要关键的部分没错,名字和誓词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情。”李维斯啃着苹果向二楼走去。

    看着李维斯的背影,妮菲塔莉想趁机给他一刀,或者转身逃离这里,可她的双脚却不争气地跟在李维斯身后,仿佛一旦这个男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心就会慌乱茫然似的。

    该死!我是狗吗?

    妮菲塔莉绝望地想。

    李维斯来到二楼的窗口,将窗户推开一半,目光投向宽阔的沧澜河,河水哗哗流过,一股寒冷的风从水面上袭来。

    妮菲塔莉站在他身后一公尺处,老实得像个望着父亲的小女孩。

    “既然你已经无法背叛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也无妨。”李维斯咬了一口苹果,头也不回地说,“你应该感到荣幸,我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起这些事情。”

    妮菲塔莉正在体验着作为“宠物”的行动力,发现自己并不是受到百分之百的制约。比如说,现在想要开口说话似乎没问题,但她非常确定一旦李维斯让她闭嘴,她就连喷嚏都打不出来。

    万一这个男人……要自己脱光了跳舞该怎么办?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契约的效力如此强大吗?”李维斯嘴里嚼着果肉,含糊不清地说。

    “因为‘王者的契约’?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妮菲塔莉有些混乱地说,此时的她情绪非常复杂,既愤怒又害怕,既好奇又绝望,同时还受到契约的影响,主观意识被强行改变着。

    她忽然想到订立契约时,自己面前的那张纸上写着这样一个名字:李维斯?汉谟拉比。

    “怎么可能?你明明说你叫做李维斯?戴维……”妮菲塔莉似乎想明白了一些关键的部分,“难道你的真实身份是……”

    “我是夏美尔王子。”李维斯承认说。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像是突然放松了下来,仿佛吐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他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他在莫测的命运漩涡中突然死去,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墓碑上刻着那个虚假编造的符号,就连死亡都不能使他安于沉眠。

    今天,终于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的名字了。

    “追溯到源头,我们都流着影之国的血,只不过我是王族,你是庶民。”李维斯解释说,“同时我又作为萨拉丁的血裔,自然能在血统上压制你,强行签订这份契约……不过可惜的是名额有限,我不能对所有同源之人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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