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1)
作者:棠邑惊蛰
    魏湘惜现下坐的这辆马车是秦士弘准备的,比前一辆好些,但坐起来依旧硬得硌人。

    琥珀现下有些后悔,后悔方才怕让吴国人久候,没有将屋子里的软垫拿出来,“这一日坐下来,殿下又要浑身酸痛了。”

    “噤声。”魏湘惜指了指车外,她们四周围着的可都是吴国人,两人在马车里说什么都可能被人听见,如今已经踏上了别国国土,自然要稍稍忍耐一些。

    “坐什么马车,坐一日都是一样的,莫要挑剔了。”她低声叮嘱琥珀,“以后少说这种抱怨。”

    琥珀原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懊恼自己没能将屋子里的软垫带出来,现下听了魏湘惜的告诫也默默闭上嘴不再说话。

    从前在宫中,琥珀也不常被约束着,没过一会儿就忘了魏湘惜的话,悄悄凑到她耳边,“奴婢听说从这儿走到吴国国都怎么也得十多日,依着吴国的规矩,征远大将军与您便不能再见了。”

    按着周国的规矩,是新婚夫妇成婚前两日不能相见,吴国的时间则更长一些,原本按着他们的规矩,秦士弘是不必特意赶到边镇来相迎的,只要在吴国都城等候便好。

    自古以来替兄长迎亲的例子不少,何况秦士弘的身份又非同一般,实在不必多此一举。

    “先前说好的,送嫁按着我们的规矩,迎娶按着他们的规矩来,随他们罢。”魏湘惜也没有多想见秦士弘,昨日见了两次,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有些微妙。

    她虽嫁的心甘情愿,可怎么也得摸清了对方的脾性,现下两人尚未成婚,彼此之间都端着两国的身份,相见接触也只是没什么用处。

    琥珀对去一个新的环境却是没有什么不安的,左右不过是换一个地方明争暗斗,先前在宫中需要小心提防的事也不少,换到将军府处境也不会艰难到哪里去。

    她掀开竹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的人忙忙碌碌,大约是没空管马车里的人。

    “殿下先将这个用了吧。”她取出用油纸包的整齐的桃脯,“是二皇子的心意,也是应景。”

    魏湘惜好歹是一国公主,这生辰过得恐怕还没寻常百姓隆重,今日与去岁的及笄礼比起来,居然分不出是那个生辰更让人难过。

    “小小年纪就学会叹气,你要比得上乳娘了。”她要远嫁一时传遍宫中之后,她那位乳娘就一直唉声叹气,没有停过,直烦的她不想见乳娘一眼。

    自她懂事起,她就知晓自己这辈子就得学会牺牲,不过知晓是知晓,是否心甘情愿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若是有人在一旁替她不值,那才更容易惹她心烦。

    “乳娘若是知晓您今日连碗长寿面都吃不上,只怕又要哭上一场。”

    魏湘惜的生辰,吴国人应当是知晓的,今日备早膳的时候却连一碗长寿面都未准备,想必就是没当一回事,魏湘惜拦着琥珀不让说,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这也太让人憋闷了。

    “乳娘也太容易难过了。”她那位乳娘实在是太过脆弱,好像什么事都值得哭一场,她拈起桃脯放在嘴里,吃起来好像没有当初那么香甜,“所以当初才只要带你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偶尔马车颠簸,隆隆地声响吵的根本听不见别人说话,魏湘惜听着觉得累的慌,便只留琥珀一人念叨。

    也不知是琥珀这一路的念叨起了作用还是怎么的,傍晚时分到了驿站休息时,秦远道亲自前来送了晚膳。

    吃**致,菜式也都是周国的菜式,更重要的是,还有长寿面。

    “往国都走的路上,驿馆要比民居方便许多,为着节省时间,只能委屈公主了。”

    魏湘惜来时就将这驿馆打量了一番,虽说是驿馆,可环境陈设看上去也很用心考究,算不上多委屈,“这驿馆很是清雅。”

    “兄长早先就遣人将一路上的驿馆都打点好了,公主若有不合意的,便再命人去改。”

    “没有什么不合意的,你们将军安排的很好。”

    秦士弘的安排很好,好到魏湘惜几乎要以为他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什么细作,否则怎么会连自己喜好的陈设摆件都一清二楚,布置都这样合她心意。

    “听闻今日是乐安公主的生辰,兄长命我送来长寿面,聊表心意。”

    “若真是有心,当初选定婚期时便不该这样匆忙,总该让我们殿下过了生辰再说,这般做派实在失礼。”

    秦远道就知道今日过来送东西少不得被魏湘惜身边的侍女刁难,她看准自己是个礼官,便要用礼节来刁难自己,可上天作证,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兄长是怎么想的,非得选这个时日。

    “琥珀。”魏湘惜不愿在这件事上与秦家人更或是吴国人产生什么正面冲突,“日子都是天象司算出来的,哪儿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天象司算出来的吉时吉日可不止一个,不过那日子算出来也不是给周国皇室选的,到底选定哪一日,还是要由秦士弘点头,一旦他点了头,周国除了咬牙应下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这日子的确是紧凑了一些。”秦远道也觉得这日子挑的太急了些,不过这是秦士弘亲自圈出来的时日,哪儿有别人置喙的余地,“因而路上若有怠慢,还请乐安公主见谅。”

    “这般便已经很好了。”魏湘惜看了一眼桌上的晚膳,到底在一日三餐的吃食上还都是留了心的,旁的也不必苛求过多,“若无事,便不多留秦大人了。”

    秦远道退出去后,魏湘惜亲自去关了门,等着脚步声渐远才转过身来,“跪下。”

    魏湘惜坐在桌边的圆凳上,看了琥珀许久才好没气地开口,“你这张嘴,倒是得理不饶人得很,离开宫中才多久,便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话该怎么说,都忘得一干二净,我看你也不必跟着去将军府了,趁着还未走远赶紧回去宫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