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引(2/2)
作者:一妍难荩
    “我也是第一次。以前从来没听过啊!”

    “奇了!洒家我算是逛遍临安大小艺馆无数,也算是见过世面。不过陆公子今日所奏的曲子,我也是第一次听。难不成是哪位乐师的新作?”

    “话说你们仔细听陆公子唱的词了没。‘高郎贪恋吟风月,万岁无忧暇日长’,这是连着官家也一同数落了。”

    “这也就是咱们大宋朝的文人敢如此嚣张,这要是搁其他朝代,分分钟,咯~人头落地。”

    “‘北地鸦声喧白骨,南国鸳鸯背相飞。’看来陆兄是在为岳家军鸣不平呢!”

    “坊间都传岳将军就是奸相所害的,看来十有八九就是这家子姓蒯的喽!”

    “你们觉得两首词哪个更胜一筹?”

    “那自然是陆公子的这首...额这首?这首词叫什么名字来着?”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陆子由一曲唱罢,而蒯埙此刻早已满脸黑线。他气急败坏地走到陆子由面前,大喊道,“陆樱你放肆!”

    吴梦窗横手拦在他蒯埙面前,“蒯埙,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又何必恶语相向。”

    “谁说我输了?”蒯埙愤愤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吴梦窗指了指台下的众人,高声道,“各位,我想请问一下在场的!你们是更喜欢姓蒯的写的《临江仙》呢?还是咱们陆公子写的这首...”

    吴梦窗转过身小声问陆子由道,“子由,你这首曲子的词牌名叫什么?”

    “《千秋岁引》。”

    吴梦窗了然,立马正色对众人说道,“这首《千秋岁引》!”

    众人听闻曲名,无不欢呼,纷纷合声高喊,“《千秋岁引》,《千秋岁引》。”

    吴梦窗抱着胸,朝着蒯埙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姓蒯的,众口铄金,你总该认了吧!”

    “你...你...好你个姓吴的。还有你,陆樱。青山不改水长流,这笔账蒯某记下了,告辞!”

    蒯埙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甩下一句狠话便欲离去。

    临走时瞟见娉婷而立的司梦,还不忘作揖说上一句,“此去经年再见。”

    看着蒯埙落荒而逃的背影,不仅吴梦窗觉得解气,就连台下众人也是拍手称快。可唯独陆子由有些闷闷不乐。

    吴见他愁眉不展,就好心问道,“怎么赢了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陆子由摸着琴,叹气道,“此非由之本意。”

    说着他站起身,对着司梦致谢,“还要多谢司姑娘借琴。”

    “陆公子客气了。”司梦还礼道,“陆公子琴艺高超,今日能闻陆公子琴音是奴家前世修来的福气。”

    “司姑娘言重了。”陆子由挥手说。

    “不知这琴可有名字?”陆子由问道。

    “未曾取名。”司梦反问,“陆公子缘何有此一问?”

    “哦,就是和我小时候见过的一把琴有些相像。”陆子由指着琴上一处似被火烤的痕迹说道,“那把琴也是七弦,琴尾也有类似这般烧焦了的痕迹。”

    “不知陆公子是在何处见过?”司梦追问。

    “山阴厉家。”陆子由回答道。

    吴梦窗听到山阴厉家,一时间来了兴趣,于是插嘴道“山阴厉家?那不是你那未婚妻的家里?”

    厉家与陆家同属山阴四大世家。早在陆子由还很小的时候,两家走动就比较频繁。正巧厉家长房厉宪有位长女叫厉琳珊的,与陆子由年岁相仿,两人时常打闹嬉戏。两家的长辈见二人投缘,又门当户对,就为二人定了娃娃亲。

    后来厉宪做了岳鹏举的副将,累迁阆州观察使,而他的一众亲眷也都做了随军亲属。

    去年年末,岳将军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厉宪作为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也同岳将军父子一起上了断头台。

    几人死后,朝廷也没放过他们的随军亲属。有被杀的,有被发配做奴隶的,惨不忍言。厉琳珊也就因此遭了难。

    陆子由的父亲也曾多次遣人打听厉家母女的下落。不过蒯覃对此事把风甚严,朝中也都明令禁止讨论关于岳家军的事。所以陆家挤在忙活了有几个月依旧没有半点下落。

    “那就应该不是陆公子见过的那张琴了。”司梦俯首道,“这把琴是家慈的遗物。奴家与家慈从小就在新安长大,也没去过他处。直到年前家慈辞世,奴家在新安举目无亲,这才来到临安城里讨生计。”

    “是由不好,勾起了姑娘的伤心事。”陆子由低头致歉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姑娘节哀。”

    “谢谢陆公子关心,奴家无碍。”司梦勉强挤出笑脸道。

    吴梦窗见二人不再搭话,随即走到陆子由身边。吴梦窗拍了拍陆子由的肩膀说道,“既然子由赢了,那代表忘春楼参加重阳诗会的事你可不能推脱啊。”

    “你还好意思说。”陆子由一把揪住吴梦窗的胳膊,小声道,“要不是你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我才懒得蹚你这趟浑水呢。”

    “子由莫怪,莫怪!”吴梦窗好生安慰道,“这不是官家也要参加重阳诗会嘛!子由你想,你要是在诗会上大放异彩,那就相当于是在官家面前露脸了。到时候官家一开心有赏赐不说,怎么得也不至于挨陆伯父的骂吧!”

    “最好如此,否则,就算你被派去天涯海角当官,我也会一路追过去,把你暴揍一顿!”陆子由捏拳说道。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吴梦窗赔笑道。

    “既然此间事了,我就先打道回府了。”陆子由正想告辞。

    “陆公子且慢。”司梦突然叫住他。

    “司姑娘有事?”

    “不知公子这首《千秋岁引》是何处所得,可否教授奴家?”司梦神色飘忽迷离的问道。

    “哦,是这事呀!这曲子原是我自己创作的,不过总感觉有几处还待修正。改日再访忘春楼探讨重阳诗会一事时,一并教你吧!”陆子由说。

    司梦欣喜言诺,吴梦窗听闻后跳出来道,“这么一说,子由你是答应参加重阳诗会了!”

    “干卿底事!”陆子由挥起拳头,锤在吴梦窗的胸口。吴梦窗双手捂胸,装作刺痛的模样,引得陆子由哈哈大笑,拂袖而去。

    陆子由走后,台下观众也作鸟兽散,该吃吃该喝喝。少有人注意到幕后走出来的那位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子。

    一位忘春楼的姑娘看到她,恭敬行礼道,“苏妈妈。”

    其他姑娘听到后,也都恭敬道,“苏妈妈!”

    苏妈妈径直走到吴梦窗的身后停下。

    “苏妈妈,你怎么才来。”吴梦窗看着陆子由离去的背影,双手搭在身后没有回头。

    “奴家老了,不喜热闹。上台露脸的事总要交由年轻人去做的。”苏妈妈看着吴梦窗的背影笑道。

    “想不到公子真能把陆小官人说动了。”苏妈妈说。

    “那我之前在忘春楼欠的账?”吴梦窗问。

    “依照约定,自然是平了。”苏妈妈说,“不过奴家原本就没打算收公子的。”

    “那可不行!”吴梦窗忙道,“整天在你这白吃白喝的,也不好。就当是还你忘春楼的人情了。”

    “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苏妈妈又道,“倘若陆小官人的词作真能帮忘春楼取得重阳诗会的魁首之位。届时忘春楼的声名大噪,必定日进斗金。只怕那时奴家还要给公子封一份子喜钱。”

    “那你可以提前准备好了。”吴梦窗大笑道。

    “公子对陆小官人就这么有信心?”苏妈妈有些担忧道。

    “那是自然,他可是陆子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