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朱学诚应声转身关好大门，看着朱向明的背影，垂手而立。

    朱向明正要开口说话，就见大门旁柴房里钻出一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满身灰尘，状若乞丐，唯独稚嫩果敢的脸庞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灼灼生辉。

    “啊！父亲，他，他，他！”易阳的突然出现直惊得朱学诚口不择言。

    “诚儿！平日教你如何言行立身的！”朱向明先训斥了朱学诚一句，见他省悟不语，这才对易阳缓声问道：“这位小哥儿！夜入在下府宅，可有碍难之事？”

    易阳一路而来，见钱哚哆始终不曾醒转，又不敢随意拔箭裹伤，实在是他不曾有过如此经历，在柴房中焦急万分，还是忍不住出来求助，见得面前此人，四十岁出头，清眉正目，一身白衣更是显得儒雅不凡，令人为之顿生好感，见其问询，赶忙作揖行礼道：“晚辈易阳，拜见先生！”

    朱向明见易阳这身打扮还能够如此执礼，不禁莞尔一笑，又和蔼三分地说道：“小小年纪，甚为知礼，怎的如此落魄？不妨说来，若能解囊相助，在下义不容辞！”

    “啊，不不，晚辈不是为钱财而来！还请先生救命！”易阳说完，也不待朱向明开口，急急地跑回柴房，抱出昏迷中的钱哚哆，望着朱向明，满脸恳求之色。

    “父亲！是苗人！”一旁的朱学诚面露恐慌，急切地说着，望向朱向明。

    “我让你说话了吗？！”朱向明朝着儿子怒道，和蔼之色忽然变作凛然威严，朱学诚恭敬地低下头，不敢再说半句。

    朱向明急步上前，查看了钱哚哆肩头和小腿的箭伤，回头对朱学诚命道：“诚儿！你先去烧一锅沸水，家中用盐尽投其中，再去将治丧的麻布扯成条状，顺便把刀一并拿来！”，又转而说道：“易阳，抱着她，跟我来！”，说完朱向明带着易阳来到后院，进了厢房，让易阳放下钱哚哆后，认真地对他说道：“你听好！等下你要做以下几件事：先从肩头开始，脱去上衣，哎哎！不是脱你的！是脱她的！当然，之前你也须净手！先用盐水清理创口，再用刀削去箭簇，待拔出箭杆，前后用麻布相叠塞住伤口，布条裹缠即可，腿部亦然，记住了么？”

    “那先生您呢？”易阳紧张地问道。

    “我自是喝茶等你了。”朱向明笑着说道。

    “啊！可我，可这，男女授受不亲啊？”易阳听了大窘，摆着手说道。

    “我进去才算授受不亲呢！你们相识！事急从权，无可厚非，如想吃什么，想穿什么，皆是人欲，存天理而灭之的想法，误道！可笑！你可明白？”朱向明不苟言笑，正肃说道。

    “不明白！”易阳尴尬地回答道。

    “你终有一天会明白的！或许”朱向明说完，转身出了厢房。

    ......

    几刻钟之后，厢房的门从里打开，易阳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掩好房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听站在门口守候的朱向明笑着说道：“你又胖了不少！那位姑娘可好？”

    “啊？哦，哎，还好，已经睡着了！”易阳摸了摸肿地像猪头的脸悻悻地说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先生，我是不是要娶她？”

    “顺乎于心！”朱向明没有直接回答是或否，淡淡地说道。

    “不该看的都看了！总要为人家的名誉考虑吧！不娶她？别人会说三道四的！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易阳坦诚地说道。

    “三纲五常么！？礼教天下么！？”，朱向明闻听易阳的话，有些情绪激动起来，“儒教自孔孟以来，尽被朝堂玩弄于股掌！成为博利者曲解利用，统民治民欺民害民无往不胜之神器！我汉人大争之心，舍生取义之德，血性男儿之姿，洒脱情爱之性，博大开放之怀，尽被那伪孝，忠君，八股，崇圣，裹脚，自闭阉割地伤痕累累！残喘苟息！”

    易阳直听得目瞪口呆，似懂非懂，“在下孟浪了！交浅言深，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朱向明愤懑地施礼说道。

    易阳赶忙起身回礼道：“晚辈虽然一时无法理解先生的话，但先生一片赤诚之言，小子当慢慢揣摩，领会其中的道理。”

    “有自明之心！不人云亦云！好好好！”朱向明抚须大笑道。

    就在这时，“笃笃笃！开门！开门！”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破了静谧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