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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妹姒
    在周家人看来,周太傅为大夏尽心尽力谋划忠心耿耿,是没有错的。为人臣子,理当如此。但显然,大夏前景叵测,万一某一日破国,也非周太傅之错,更不用将周家同大夏命运捆绑在一起——只是名臣,凭周太傅的名声,国破之日,他大可以弃官归于山野,想来大康也不会为难一个名士。但若是周家出了皇后成为外戚,那就不一样了!大康怕不会大度地放过一家外戚好好地活着!

    但此时,周太傅有些动摇了。

    宣仁帝最近的表现,大宣的表现,都让他觉得有些意外,自然也就开始重新审视宣仁帝前后所作所为。他是聪明人,一旦肯去思索,当然就能明白些什么。

    “陛下,老臣前阵子请到一名医为孙女汐儿调养……”周太傅缓缓开口,想要旧事重提。

    “那朕要恭喜老大人了。”宣仁帝没有非让周太傅将言语讲明,却也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平和地道:“任何疾病,都非同小可,周姑娘既然遇到名医,当多多静心调养才是。”

    总之,就别再想着入主皇宫了。

    周太傅听明白了宣仁帝的态度,一时间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他原本看不上外戚身份,之前答应宣仁帝更多是为了让宣仁帝安心继续重用于他,其中甚至多少有些被迫无奈的味道……他是想要凭着自己本领学识能力青史留名的之人,又怎么看得上外戚身份。但此时,他方才心神一动间试探旧事重提,没有料到会遭受拒绝,也想不明比为何宣仁帝会拒绝……为此,周太傅竟然生出了怪异的忐忑之感,而这忐忑,更让他觉得荒谬了。

    想他周某人,自从三十而立学问世情皆历练有成,自问之后三十载,无论面对任何情况局势,都能淡然从容波澜不惊去寻求应对之策,什么时候竟然出现过“忐忑”这种情绪!

    周太傅一时间有些恍惚出神。

    宣仁帝见状,“嗯”了一声,正准备开口让周太傅自去忙碌政务……只是这一声,却让周太傅回了神。

    “陛下。”周太傅拱手施礼,道:“您年岁已然不小,终身大事,不能再拖延了。大宣后继有人,文武百官才能彻底归心。不然,众人难免心有不安。”

    青龙山龙脉有缺,人人都预言,大夏国气数已尽。在周太傅看来,宣仁帝更改国号,细细思索之后,无疑是神来之笔,极有可能摆脱掉大夏的命数!也就是说,大宣国,极有可能会生出新的命数!

    别看说的有些拗口,但命数这种东西,还是要有敬畏之心的。

    这半年,宣仁帝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自然也有许多能臣良将归心,愿意跟随宣仁帝征战天下。但任何一方势力,无论当权者如何年轻,人们看到的,还是后继有人!

    因为只有后继有人传承有序,下面人打拼得来的富贵才能长久!不然,几十年之后,谁知道会面临什么局面!

    周太傅提出这句话,虽有被婉拒之后的不甘心,但也是持成稳重之语。因而,他说的十分诚恳且坦然。

    “恩,这的确是个问题。”宣仁帝并未恼怒,神色不变,答道:“待大宣局势再稳当一下,朕自然会考虑皇后人选。”

    “陛下心中有数,老臣就放心了。”周太傅再次施礼,告退道:“老臣还有些琐事政务,就不打扰陛下了。”

    “劳烦老大人了。”宣仁帝十分客气。

    待周太傅离开之后,宣仁帝才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展开,入目是熟悉到骨子里的字迹,一如那如花娇颜就在眼前,情不自禁生出一丝微笑,目光闪动莫名。

    若非是徐玫提醒,他暂时还真的想不到要变更国号,淡化大宣与大夏的关系,尤其是在心中,将大宣当成一个全新的势力去打拼经营,而是想着复兴大夏。

    有些人或许对龙脉国运之说将信将疑,但宣仁帝绝对不会。他几乎是亲自看着洪光道长如何将一国国运祭祀,又为何非要一位皇室嫡亲血脉只为抽取其中真龙紫气祭祀天地!

    若冥冥之中没有这种东西,洪光道长凭什么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那一晚,他看到的,感受到了,已经深深印在他的骨子里,多少次深夜无人时回想起来心惊肉跳!无论过多少年,也绝对忘不掉!

    “小师妹玲珑剔透,又岂非凡俗女子能比……”宣仁帝目中生柔,口中喃喃。出神了片刻,他又苦笑,低语道:“只是眼下的大宣,仍然不好办啊。”

    之前面对大康和北胡联军,他自知无法守住现有的防线,是以果断撤走百姓牲畜,抛荒土地,让给了联军好大一片空荡荡的山河。一开始,这种局面,的确给联军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加上他不断出现在前线城池以高绝武功斩首敌方重要人才造成的威慑影响,才算是成功地将联军挡在了城外。而且,半年之中,大宣也算是收获了一支能战之军。

    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时隔大半年之后,之前联军已经将那片空地消化的差不多了,城池移来了百姓有了人气,土地也得到了耕作!若这个冬天局面再无改变的话,开春之后,他大宣只怕要面对的是,是比今年春更大的压力!

    总不能再让土地,再去后退!

    “不能后退了。”宣仁帝喃喃,看着舆图,皱起眉头,深深思索着。

    冬月。

    京城已经开始飘落雪花,元城却仍旧骄阳似火,热的烫人。

    铺设水泥路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徐立前做出计划,再派专人督功,并不用徐玫操心什么。

    她闲下来后,除了继续修炼洪光道长所赠的那般增长神魂的心法之外,又从徐夫人处要回经书,继续做她未完成的整理工作。一日一日,虽说有些平淡,但也充实。

    “六十息了吗?”徐玫站在窗前,静心体会着箱内那男童的心跳频率,心中默默说道:“似乎,他的体温也稍微上升了一些,散出来的凉意少了。”

    没有参考,无处可查,徐玫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好是坏。

    依旧只能等待。

    “不知这孩童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怎么流落到此处的?”徐玫头脑之中再次闪过这个疑问,又摇摇头,将疑问抛在了脑后。苦思无果,多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