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还是不甚乐观，出言道：“考虑到病人的年纪，做开颅手术切除癌细胞要冒很大的风险，成功的概率很低。就算是成功了，还是很难有较大的生存几率，毕竟癌细胞已经扩散。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我建议采用保守疗法，如果病情能被控制的话，应该还能坚持三个月。”尽管已经对死亡带来的伤痛司空见惯，医生还是不忍心看见坐在对面的小伙子一脸的凄凄，安慰了几句，“你也别太灰心，也许是我们这小地方技术落伍了，你可以带你母亲去天河市的大医院看看，兴许在那有更先进的治疗手段也不一定。”

    最后的希望也被无情的击碎，留下一地的绝望，吴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出了门，吴凡只有靠着墙才能勉强站得稳，眼前一晃一晃，强努着挪到了医院的应急楼梯，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胸中憋着的一口闷气，怎么也发泄出来，直把吴凡憋的满脸赤红，眼冒金星。

    那种大脑缺氧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生生的掐住了脖子，给凌空吊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实际上没有多久，但吴凡却觉得已有几个小时那么漫长。慢慢地，感觉稍好了些，吴凡想到欧阳依依还在病房里陪着母亲，便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定了定心神，朝病房走去。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崩溃，必须扛起一家人的希望，病房里面还有两个今生他最挚爱的女人在等着他的肩膀，等着他的支撑。

    路上，吴凡纠结着到底该如何对母亲隐瞒病情，又该不该对欧阳依依讲明？站在病房门外，吴凡犹豫好久，直到自己已经有了答案，才推门而入。

    “小凡，妈怎么样了？”趁着吴母尚未苏醒，欧阳依依问道。

    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母亲，吴凡不露焦虑之色，小声道：“没什么大毛病，医生说，是脑子里长了个瘤子，良性的。”

    虽是吴凡面无异色，但欧阳依依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颤抖，她知道吴凡是不想让自己跟着着急，而且还猜到母亲的病情远远不轻。明白吴凡的处境和内心的痛苦，欧阳依依没有挑破，况且她也希望永远不要听到那些让人痛苦不堪的消息。

    两人默默的守在病床前，直到吴母幽幽的醒来。

    “妈，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吴凡握住母亲的有些冰冷的手，轻声道。

    看见了病房里的摆设，吴母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也对自己的病情有了判断。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吴母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安慰的笑，开口道：“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你瞧瞧，妈就是踮着脚去够了瓶调料就摔倒了。哎，妈呀，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欧阳依依露出沉重的微笑，安慰道：“妈，您还不老，还年轻着呢！”

    笑着看了看欧阳依依，吴母又转过头，看着儿子，问道：“小凡，告诉妈，妈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脑子里有个良性肿瘤，压迫了脑神经，你才会晕倒。医生说了，等过两天你身体调养好了，做个手术就没事了。”吴凡尽量装作轻描淡写，把病情说了出来，不想让母亲看出破绽，继而悲观绝望，希望她能保持乐观的心态，积极的树立生活的勇气。

    知子莫若母，吴母怎么可能看不出儿子的心思！她早就隐约地对自己身体状况有了判断，只是怕儿子和儿媳妇伤心，一直没告诉他们。到了这个岁数，她早已看开了生死，只是不想这么早就抛下年纪轻轻的两个人，想多活几年，好好地再陪陪他们。知道儿子和儿媳妇心里的惶恐和不安，她也就没深问。

    看了看欧阳依依和吴凡，吴母微笑道：“依依，小凡，天色不早了，你们俩回去吧，今天也担心一天了，够累的，回去好好睡个觉，明天再来看妈。”

    话刚说完，吴凡便坚决反对，道：“绝对不行，我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这。”看了看依依，口气一软，“这样吧，依依，你回去吧，回去炖些鸡汤，明天带过来。”

    欧阳依依的态度比吴凡还有决断，她早已料到吴凡会那样说，立刻反对，道：“不行，妈这身体不舒服，晚上要是上个厕所什么的，没有我在多不方便啊！”

    吴凡一想，说的也是，便不再坚持，深情地看了看欧阳依依，又说道：“那好吧，咱们都留下。依依，你回去洗个澡，吃个饭，然后把我和妈的一些日用品拿过来。”

    欧阳依依感受到了吴凡的情意，报之以一笑，点点头。回过头，轻声对吴母说道：“妈，那我回去取些东西，马上就回来，您好好的休息，想吃什么就跟小凡说。”

    吴母笑了笑，柔声道：“去吧，别那么急，路上小心一点，在家休息一会儿再过来。”

    欧阳依依转身离开了病房，走出了医院。天已经黑了，外面的世界灯火辉煌，看不见黑暗里的肮脏。欧阳依依往外走了走，好去叫车，路过一个无灯的小巷，猛的打了个颤抖，汗毛都竖了起来，只感觉黑暗中有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自己，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念此，欧阳依依加快了脚步，飞快地跑到不远处的马路边上，打了辆出租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