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入口两名哨兵的其中之一,警觉地左右张望一番,对着同伴问道:“喂,听到什么声音没?”
“钟声啊。”同伴没好气地回答。
“不对,仔细听。”
“风声呗。”
“是吗……那就好。”
真的是风声吗?总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而且……
嗯?天怎么突然黑了?
他感到自己脱离了地心引力飞向半空,耳边传来同伴完全走调的惊声尖叫,随后是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烈疼痛——意识就此戛然而止。
一切归于平静,路面上血迹星星点点,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曾经矗立着两个门神。
吴凌烟在集装箱间穿行,随处可见的尸体和远处不时传来的枪声为他指明了大致方向,再加上原本对冷原建筑布局风格的熟稔,虽是第一次进入码头,也不至于迷路。自跳下面包车开始就没见过一个活人,黑章鱼大概是拼了,不成功便成仁,对冷原人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从尸体上摸出一把老式三棱刮刀,这种三个刀刃的大杀器仅仅拿在手里便觉冷气森森,任何人只要被它刺入8cm神仙都难救。刀尖上没有血迹说明这可怜的家伙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死于非命。之所以不用枪,是因为对从未经受过相关训练的人来说,枪械不过是一条废铁。
有时候他真觉得冷原有一种特别的魔力,不知不觉间便将生活在这片天空下的人们同化,不分男女,无论老幼,就算没有得病也会变得嗜血疯狂,而他们本人却对此毫无察觉。正是出于对这种病态的憎恨,吴凌烟才远走高飞,试图逃离冷原。谁料时光流转,他终究还是回到故乡拿起了刀,向着自己最憎恶的人们迈出革命性的一步。
但愿这把刀,最后派不上用场吧。
风吹得越发紧了,与目的地的距离却好似完全没有缩短;远远望去直至苍天的白色巨塔,依偎在暮霭中宛如披衣出浴的少女,安详地注视着无数男子拜倒在她裙下刀剑相向,只为得见倾城的笑颜。
就算所有人都被腥风迷惑,吴凌烟也坚信自己能保持自我。
每跨过一具尸体对冷原的憎恶便增多一分,他的信心却也越来越坚定;因为只有拿到酬金,他才真正可以拥有离开的资本,才能永远摆脱这片土地的蒙昧!
闪电撕开天空。
暴雨倾盆而至蓄势已久,暮色微醺的天地瞬间被黑暗笼罩,狂风席卷海浪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栈桥,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沿途一切吞噬殆尽。
吴凌烟见势不妙,沿着货箱堆成的路狂奔。原本捉对厮杀的黑章鱼和昙华也极为默契地选择了逃往塔里,一时间局面混乱无比,即使擦肩而过也没人在意他们中混杂的不速之客。所有人都疯了似的狂呼乱叫,若是换在平时,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吴凌烟自会欣然抓住,但此刻置身于风暴边缘、漫天黑雨如万点钢针扎进肌肤、非人的呐喊声振聋发聩;尽管不愿承认,恐惧还是突破了他心灵的防线,大举侵攻。
只有一个人,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依然闲庭信步。
雨水打湿衣衫,浑然不觉;狂风吹乱发丝,无关痛痒;时间还很充裕,而目标近在咫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逃呢……难道是在害怕我吗?他们怕我,你又为什么要怕我呢?”
“我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