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风起

    早晨起来的时候，王沁娇看着月亮还落在半山腰中，就想着今天的天气应该是很晴朗，估计还会有难得的秋阳，自己的心情也是阳光灿烂了的。到了八九点的时候，温暖着的太阳果然从山窝里探了出来，风在阳光里吹，路的两旁有高大的白杨树，叶子已经被风翻卷了过来，现出的是满树的白，树的主干是白的，树的碎碎细枝也是白的，就连暴露在地表上的根支都是白的。

    今天恰好是镇上赶集的日子，王沁娇和李泽康就准备去镇上走走，顺便也给老公买点上档次的衣服，收拾收拾一下。刚下车，王沁娇就弯了腰，在地上寻。她寻到的是块小瓦片，她手一扬，把瓦片薸进了水面，瓦片在水面上瓢、瓢、瓢地一连响了四、五下。激起了数十圈的涟漪，瞬间水花和水分离了，在阳光里浸了一下，又合二为一。李泽康用他那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王沁娇，也试着投了几块瓦片，但并没有发出连响的效果来，有的瓦片是垂直地落进了水中，发出巨大的声响。

    王沁娇望着如此木讷的老公，而看着老公那笨笨的身手，感觉着自己的老公就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丑男。”心想怪不得很难听到他的甜言蜜语，因为他是一个很实在的人，不会花言巧语，身上一点浪漫的细胞都没有。或许在他眼里，买一束玫瑰花，还不如买一袋麻花，王沁娇这样想着，真的让人哭笑不得。想起婚后的种种，终究已经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但总觉得内心还是特别的失落，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爱恋。这或许也是王沁娇事先并没有告诉老公，说会从老家来公司看他的原因，本来是想制造一点浪漫情怀的。王沁娇突然想起了张爱玲说过：男人能给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婚姻。或许，能给彼此的婚姻，就是幸福。王沁娇想到身边的这个“丑男”，是不是美丽的女人往往钟情于“丑男”呢？也许就是自己少女怀春的时候，受到了那种互动的蛊惑。

    王沁娇来探班，是李泽康和他的老乡们始料不及的，原本老乡们一起离乡背井，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冲着西部大开发，国家会有巨大的基建投入才来的，可是，偏偏这个群山环绕的安远小县城，却没有多少动静。只是附近有几家小碎石厂，生产都是断断续续地。这样想着，大家心都凉了的，但是，大伙儿一想，既然来了，就着手做下去吧，反正大家都有技术，每个人袋里都装了几十万元，虽然这些钱都是老乡们的全部家当，有的是一家老小的养命钱，有的是找亲朋戚友借来的，但与其到处乱撞碰壁，还不如就安营扎寨一起做起来。

    就在王沁娇陪着李泽康去上街的时候，安远县村镇银行的陈子跃也正在办公室思考着红星水泥制造有限责任公司的事。他想尽快把这个红星水泥有限责任公司卖出去，只有卖出去，才能真正把贷款收回来。他看了公司的财务报表，资产、负债、现金流量以及中介机构的资产评估报告，甚至安远县国有资产管理局的审计评估报告，然后又看了看买卖意向与招标书。陈子跃是一个劲地摇了摇头，很明显，陈子跃对这几个厂家的购买意向都是不满意的。这些买家不是没有多少资产，就是在银行贷款来购买的，有一家购买者还是这个红星水泥几个股东新成立的公司来招标的。他看出这些都是想来占便宜的，并不想真正的把红星水泥制造有限责任公司买下来。

    陈子跃知道，如果还不把这个红星水泥制造有限责任公司卖掉，估计李泽康是绝不会罢手，自己必须抢在他的前面把这个厂子卖出去，不然的话，那张法院的判决书也是一纸空文。这样的事情在安远已经发生几起了。

    令陈子跃匪夷所思的是在第二天上午，金远混凝土公司的王杰清也来到了他的这个村镇银行，这多少也让陈子跃感到很意外。王杰清是一个十分实在的人，来到陈子跃办公室，也没有多少寒暄，甚至连烟都没有递上去，张口便对陈子跃说：陈行长，昨天我看安远电视新闻的时候，知道你们准备把红星水泥有限责任公司拍卖，刚刚到你们银行办公室拿了一套拍卖的意向书和招标书，我很想把这个水泥厂买下来。

    陈子跃倒是不知道王杰清来的真正涵义了。只好打着哈哈说，好啊，我们银行也巴不得早点把这个烫手山芋扔掉啊。我们上面银行也想快点出手，放在我们手里的时间越久，那些设备老化就越快，设备便越不值钱。更加的卖不了几个钱的，红星水泥有限责任公司欠银行的贷款就永远是一笔烂账了。陈子跃不管王杰清的真实来意到底是什么，也先把银行的一点行动告诉了王杰清。其实陈子跃也知道，就是他不说，王杰清也知道的，银行都将公司的基本情况和债务等事项都在县上的电视台、报纸等媒体公告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银行准备拍卖红星水泥有限责任公司的资产来清偿贷款。现在陈子跃主动的透露点内容，正好显示着银行的真诚。

    “王总，你为什么想买呢？”陈子跃问着王杰清。

    “是这样的，我们做混凝土的，知道哪里有市场，同时，我们也掌握了生产水泥的技术，而生产混凝土也需要大量水泥。如果我们买下了红星水泥制造有限责任公司，那么我们的技术和资金都能保证，还有，我们很多的客户都能使用我们的混凝土，我们厂就能扩大再生产啊，那么，无论是我们的上游企业，还是下游企业，我们在安远县城就有了一定的市场份额和定价的话语权。而你们银行，如果我们公司能拍下来的话，也能将银行的损失降到最低，我们彼此都能达到双赢的啊。”

    “噢”，陈子跃听得好像是很入门的，似乎也在不停地点头，说着好的。“你说说你们的报价，看看到底离我们的报价差距有多大呢？”

    “那个厂子我们很清楚，已经几个月没有生产了的，就留几个本地人在看守厂房的。但是你们的起拍价二千万是太高了的。”王杰清也是开门见山地说。

    陈子跃说，我们自己也请评估事务所对红星水泥制造有限责任公司的资产进行了评估，安远县政府的国有资产管理局也对红星水泥有限责任公司进行了资产审计评估，向我们上级银行也出具了资产评估报告。我们也打算搞一个招标会，到时你来投标就可以的。

    “哦，那好！”王杰清说。

    陈子跃陷入了沉思。在安远这个小县城，谁不知道王杰清和李泽康是什么关系呢？他们是郎舅亲。两个都曾是安远县政府的座上客，都是招商引资局的重点保护对象。两个人从遥远的新湖市来到这里，可以说是凭借自己的技术。一开始，两个人一起打单独拼，硬是从一个私人小作坊做到了今天这样的利税大户，还是很有过人之处的，特别是王杰清，从一个经营水泥的小商贩，发展到今天拥有300多人的金沙混凝土公司，与其过人的市场敏锐历、技术过硬和良好的诚信经营之道是分不开的。可是，红星水泥制造有限责任公司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到如今，连银行贷款利息都难以支付，导致要清算拍卖了。

    在陈子跃的脑海里，一个劲地出现着金远、红星，王杰清，李泽康等企业和名字。他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呢？

    王沁娇拿着李泽康的手机突然响了。正在试衣间试着衣服的李泽康慌慌忙忙地走了出来，神情很着急地问道，是谁的电话，我来接。

    王沁娇倒是没想到一个接听的电话就让李泽康心急火燎的，那种急切的样子，王沁娇看着就好笑。

    李泽康拿着手机一看，还好，原来是银行打来的，李泽康念叨了片刻，幸好不是她打来的，李泽康在心里思量着。原本很着急很担心的心似乎平静了很多。

    王沁娇听到老公在电话里一个劲地说着陈行长你好，请多多关照关照，利息是一定要还的话语，便也问老公，公司到底是什么回事。

    李泽康觉得事到如今，不说也得说的，现在告诉老婆，总比以后告诉要好多了的。大不了，要她来公司经营管理，自己回家带着一双儿女。也总比离乡背井的来到这山上要强。到那时，随她怎样和那个王杰清去斗了，反正他们是亲兄妹更是一家人。李泽康这么一想，突然内心也就膨胀了起来，那种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便也一股脑地将公司的经营现状和那个郎舅王杰清的打算告诉了王沁娇。

    王沁娇听完了老公的一番陈述，什么话也没有对李泽康说，只是把刚刚接听到的电话回拨了过去。

    “请问您是陈行长吗？我是王沁娇，是李泽康的妻子，也是王杰清的妹妹。红星水泥制造有限责任公司的资产不能拍卖，更不能拍卖给金远混凝土公司。”王沁娇在电话里火急火燎地说着。

    这是演出的哪门子戏啊。卖与不卖你说了算吗？谁拍卖谁中标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陈子跃听到电话里面的话在想。放下电话，“这王沁娇又是谁呢？”陈子跃自言自语道。

    其实早在夏秋之际，王沁娇就听说了老公的厂子经营不善，心里很是担心，原本是水泥产销的旺季。特别是李泽康中秋的时候都没有回来，而看到回家的哥哥那个高兴劲儿，打心眼里就替自己的老公担忧着。只待是中秋一过，孩子们也开学了，就把两个孩子往自己的父母家里一放，王沁娇就心急如焚地来到了安远县，看到厂里只几个看护厂房的伙计，企业没有正常生产，老公又是酗酒寻醉，自暴自弃，也是很着急。虽然说在第二天就和伙计们告别说要回家了，其实，她还是暗中在安远县城转溜了几天，还特意到金远混凝土公司去看了看。

    “你看红星水泥制造有限责任公司该怎样寻求法律支持呢？现在公司已经被法院判决，银行准备拍卖了。”王沁娇将信息发给了陈曼红。

    这时的陈曼红也是心情很不好。因为陈曼红近段时间天天晚上在外面，到很晚才回来，也是为了孩子大学毕业的事情在操心，一时也是拿不定主意的。孩子想考研，自己也支持孩子去读研的，可是孩子的爸爸却不支持孩子去考研，只希望大学毕业后，能参加工作，也能减轻家里负担，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小孩也正在读初二了，家里的开支也是蛮大的，自己又下岗了，在城郊开了一个单车修理店，本来在小城骑单车的就少，更不用说生意能好起来，只是勉强地糊了自己的一张口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