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怔怔地站了一会，看着徐银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正常，才慢慢地重新坐下。但是徐银看出了在老人眼里的并不是某种害怕或者惊恐，而是一种沉稳的担忧。
真不知道为何刚才星空如此晴朗，而现在为何又如此风雨交加。就像一切的云谲波诡，不可预测，甚至白云苍狗般的可怕。
“你吓死我了。手没事就好。”
老人依旧是那种沙哑苍老的嗓音，微微的点了点头，收回了关切地目光，拿起桌上精致的茶壶，用同样精致如玉的茶盅为少年倒了一杯茶，然后慢慢地把茶杯递给他。
徐银也点了点头，接过老人递来的茶杯，一饮而尽，发现整个喉管满是茶水的苦涩。
他忽然不知道怎么样开口，他很想感谢老人把自己带到这里，给他吃了第一顿饭，给他一身新衣服穿，让他像个人，但他却像是很久很久没有与人交谈一般，不知道怎样组织语言，不知道怎样把感谢地话说出口。
一阵沉默，像是所有的话语都沉入了黑暗的深渊。老人为自己也倒茶，自己也喝了一口，但却无比品味般扬起嘴角。
喝完，他把两只茶杯都收了起来，又站起来看了看外面的风雨，发出了轻声的低语：“这雨下得真大啊，好像大海都扑上来了一样。”
“难道你失忆了？”老人走过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手拂上少年的额头，摸了摸温度，发现少年并没有发烧生病。
“好像并不是失忆，我只是不记得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好像是我一醒来，就站在海边一样。我记得我的过去，记得之前的很多事情，但是唯独不清楚我是怎么来到这片海上的。”徐银还记得自己死前的最后一眼，大地崩裂，冰火相噬。
“有人和你一起来吗？你不记得一点细节？”
“我不知道，好像……是只有我一个人……那个时候有大海……还有……”徐银脑中忽然掠过雷电打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上的样子，但这幅画面又转瞬间逝去，他想再次抓住却已经没有痕迹了。
就像那大海上的一切都慢慢地悄无声息从他的大脑中变淡了。
“我记得我很孤独，不知道为什么的窒息一样的孤独……不知道从何而来。”
老人听了一脸迷茫的少年的话，忽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继续问到：“那你还记得你从哪里来么……你的家乡在哪里？”
“天涯群山中的一处深山，十万大山中的一处山村，旁边是那个毁灭的火门。”徐银从来对任何人都有一种本能的防范，并没有一下子报出自己的来历，只是模糊地报了报一个记忆中的地方，他相信自己的这些话说的滴水不漏，不会让人发现他是那个没有死绝的火门遗子。
“哪？”老人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仿佛震惊一般的表情，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最不可想象的东西，让徐银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天涯群山？”老人手里的茶盅茶杯碰撞发出了响亮的“叮”地一声，“从来没有听说过。”
徐银长舒一口气，还以为自己说漏了什么。
“看来你来自一个特别偏僻的地方啊。”老人笑笑，脸隐在炉火找不到的暗处。
徐银抬起头看着老人，觉得他的这句话有点奇怪，但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又向老人要了一杯茶，他发现自己无比口干舌燥，嗓子里干得让他几乎都没有办法说话。
“我被仇人追杀，他们杀了我们全村人。当时大雨倾盆，洪水从破裂的堤坝中冲出，像是从天上降下，我们在水中挣扎，但是水里有仇人的屠刀。村里人的血染红了洪水。我们点亮的篝火被他们扑灭，我们的血液汇成了一条长长的血河……他们罪无可赦……我在他们的追杀中倒下，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徐银把水门对火门犯下的的罪恶变了变转述了出来，因为他并不想把仇恨也藏在心里，过程是假的，仇恨是真的。
老人听了少年的话，突然间脸色变了，就像是晴空忽然间被乌云笼罩。他的眼中忽然闪烁出了之前没有的东西。徐银看得出来，老人眼中复杂的东西有一种叫做怜悯和同情。
他苍老的脸上布满皱纹，但是此刻他的眼睛却像是年轻人那般闪亮，他的精神忽然之间矍铄。
第十二章 荒岛新生（6）（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