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头顶照下来的唯一的灯光，那阳光带着炽热，像是一把滚烫的剑，驱散周围密林的寒意。
老人慢慢地抬起头，他的脸上那种仿佛使命将近的表情敛去了，转而是微微带着的笑容。
光从上面投下来，他的身后的黛绿的晦暗，但是他的身上却是阳光温暖的灿金色，他的脸轮廓分明，像是被阳光塑造的那般瘦削。
他眼窝深陷着，却是带着种种柔和的眼神看着徐银，仿佛是亲近的长辈望着知礼的后辈那种慈爱和欣赏。
“坐会儿吧。”
他拍拍老树墩子，示意呆站着不动面色坚毅的少年坐下来休息休息。
他的身上那种沉重的东西忽然间不见了，瞬间而来的是更加平和、更加肯定的东西，老人像是从梦中醒了过来，冰冷而压抑的东西暗淡，取而代之的是更属于苍老老人的东西，那种无所谓而又安逸的心境。
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在海边打渔的农人，脸上有着平凡的笑容。
“不了，我站一会，大爷你休息完了我们快去砍柴，看着天又快阴了。”少年看天上云又遮住了阳光，低头道。
老人朝他招招手，他会意，但是看着老人那种忽然之间的苍老，便坚定地摇了摇头，还是没有没有坐下。
他左右看看，发现四周都是密林遮掩着的那种重重叠叠如翠绿壁障掩映的幽黑，仿佛再每一处每一个方向的黑暗里都暗藏着一座座雄伟到极致的不露声色的城堡。
每一处的黛绿与晦暗都是一个世界，像是随时会有一两个精灵推开爬满藤蔓的古老木门，来到他们的面前。
他深吸了口这座密林幽静而凉爽的空气，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一直都是那么恍恍惚惚，拥有着不该有的麻木和呆滞。
他独自站着，眼中只有空泛的林子，没有其他。
从残破的火门，到逃亡的日子，一直到死，一直到来到这个世界，他的爱在一点一点地消散，他的恨在一点一点地膨胀，像是火焰一直在燃烧，一直把心中美丽的花园的每一片色彩斑斓的花瓣燃烧而尽，那花瓣被火焰炙烤得干枯萎缩，扭曲变形，然后在红色的烈火中化为黑色的灰烬，被狂风吹散，不留下任何东西。
他摸索在自己的心里，除了深深的恨，还有漠视，如障眼的阴霾，把他的心门一层一层的遮住，看不见光，看不见雨，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再也没有花园的多彩，再也看不到生命的颜色灿烂。
也许老人说得对，他真的没有发现，自己是为了杀而杀，为了死而死，没有看到那种藏在命运的憎恨之后的，在所有人看来胜过一切的东西。
连真正的笑，他都几乎不会了。他从拿起巨斧那一刻起，就是这样子的被仇恨之火燃烧着，眼中只有火焰和血红暴躁，没有其他。
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是已经很久很久以前了，被仇恨统治了那么久，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认为自己就是为了这个活着的，所以没有完成复仇之前，他歇不下来，恨熄灭不下去。
他的复仇心切，也一下子把火门交给他的重要东西遮盖了，让他忽略去了。就像是那种灭世的重重火焰，把新世界的种子的绿色的光芒掩盖住了。
他一直没有发现，一直没有在意的东西，把他变成了麻木去傀儡般的东西。
这就是仇恨的力量，是真正永远燃烧的火焰。
他深深地呼吸，发现这种被隔绝的麻木和呆滞是那么像晨雾般浓重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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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在天际闪过，又消失，来来去去，林子里亮了又暗，两个人在这片明暗不定的林间空地，沉默无言地休息着。
时而有鸟声啾啾地回响着，在他们头顶盘旋。
沉默的时间总是这样，使人感觉已经过去千百年，已经在安静中呆过了沧海桑田，回过神来却发现所谓的海枯石烂只是一瞬间。
二十七章 荒岛新生（18）（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