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恶有恶报(1/1)
作者:哆哆猫
    院墙外一片死寂,借着微弱的月光,李霖瞧见王骄儿和姑娘还在等候,二人见李霖满身鲜血,还以为他受了伤,连忙过去搀扶他,李霖对他俩说道:“俺身上好好的,一件东西也不缺。”“这血是哪里来的?”王骄儿指着血迹问道。李霖道:“我砍了黄老虎的脑袋,血是从他脖子里溅到身上的。”王骄儿和姑娘听了俱骇然,李霖恍若无事,问王骄儿道:“咱们现在做啥?”王骄儿颤巍巍道:“先送这女孩回家。”

    两人护着姑娘到了家门口,不待姑娘说话,王骄儿拉起李霖飞奔起来。李霖边跑边问道:“你要去哪儿?”

    王骄儿戛然停步,李霖慌忙站住,愈加疑惑地看着他,王骄儿喘着粗气,两行热泪流下,说道:“我俩闯了大祸,犯了人命官司,是要偿命的,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先回家告诉爷爷,让他决断。”

    李霖道:“我是最怕你哭的。骄儿你莫要担忧,别人问时,我便说黄老虎是我宰的,主意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与你没有牵连,只砍我的脑袋来抵黄老虎的脑袋。”王骄儿擦了擦眼泪,对李霖说道:“李大哥,骄儿自从见了你就觉得你如我的同胞亲哥哥一样,我真心喜欢你。今天这番事,没有我给你出主意你是进不得他家的,你我有福同享,有难共当,我岂能让你自己承担?”

    听了这番话,李霖颇受感动,也流下泪来。

    这时,远处传来人喊马嘶的声响。原来黄老虎的家人中有人去报了官,县太爷平素经常收受黄老虎的贿赂,闻听财路已断,大怒升堂,调派衙差倾巢而出来捉拿凶手。“他们来抓我们了,赶快跑。”王骄儿说道。两人飞奔到家门前,王骄儿叩响门环。

    时辰已经是三更,王学究不见两个孩子回来已经急得五内俱焚,这时听到敲门声,赶紧去开门。两个孩子进了门,王学究正欲严加训斥,忽见得王骄儿泪流满面,再看李霖身上沾满了血渍,知道出了大事,他连忙关上大门。三个人走进屋中,王学究听骄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讲完,老人良久无语,忽然身子一晃,向后倒去,幸好被李霖一把扶住。

    “唉,你们两个娃娃,”王学究捂着胸口叹道,“我万万没想到你们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白天你们和那姑娘的妈妈讲话,旁边的人全认识你俩,官差用不多时便会知晓,现在朝廷外患不绝,疏于治理地方,黄老虎和知县私交密切,咱们如若进了衙门多半要吃亏,你们,唉,”王学究又叹了口气,“你们还是走罢。”

    “爷爷!”李霖和王骄儿声泪俱下。

    王学究将二人领到自己的卧房,在一个老旧的箱子中取出一个小木匣,打开了把里面一大锭银子和几块散碎银子用布包了,塞到王骄儿手里,说到:“孩子啊,你和霖儿闯下了这滔天的祸,真是愁煞了爷爷。事到如今,你领着李霖从西城门出去,折向南边出了山海关到北京去,再到山东济南府投奔你张叔叔,让他替你们伸冤昭雪,天理昭彰,你俩定会平安无事。爷爷在这县里教出了三个进士,七、八个举人,任凭那个寡廉鲜耻的知县如何赃枉法也不敢动我分毫。”又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让李霖换上。

    骄儿哭泣着跪在爷爷面前,叩头哽咽道:“孩儿不能膝前尽孝,反连累爷爷为我忧心。”李霖也跪在地上,向王学究磕了几个头。王学究也落了泪,但立即用衣袖擦了,抚摸着骄儿的头,狠了狠心,挥手道:“快走!”

    此时天色全黑,骄儿引着李霖离开家,朝着县城西门逃去。王学究望见两个孩子背影远去,直至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又长叹一声,把两扇院门打开,然后回到房中。

    县城里的官差挨家挨户搜查,有人禀报白天有个面黑如炭的少年当街声称要杀黄老虎,黄老虎家的人说正是此人行凶,又有人说和那少年在一起的是王正贤的孙子,官差们得了线索,集合人马直奔王家。

    两人才走不多时,官府的人马就围住了王家,为首的都头晓得王学究是县里极有地位的人物,不可粗鲁对待。他见院门大开,并未造次,只带了四个精干衙役进了去。

    正堂内灯火通明,王学究正襟危坐闭目无语,不怒自威。

    都头施俯身礼道:“老先生,小人有礼了。”

    王学究一动未动,好似全然未听到都头的话一样。

    都头向前走进两步,“老先生,小人有礼了。”他提高嗓门说道。

    王学究缓缓睁开眼,把厅堂里的五个人打量一番,缓缓说到:“都头好客气。各位差爷请坐,老朽给你们烧水烹茶。”

    都头不敢正视王学究的眼睛,低头说道:“老先生不必了,先生德高望重,小的们不敢欺您,有什么话也就直接说了,敢问今日在本县黄府里杀黄老虎的两个凶手可是贵府的人?”

    王学究淡然笑道:“敢问都头,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的凶犯,可是归你捉拿?”

    “老先生说的不错,是卑职的事。”都头道。

    “那你为何并不管不问,任凭强盗逍遥自在、作威作福?”

    “只因县台老爷未下令,我等不敢行事。”

    “原来如此,”王学究道:“那老朽告诉都头,今日杀死黄老虎替天行道的的正是老夫的孙子,你们惧怕黄老虎,我的孩子们却不怕他!县台老爷此时倒有空闲来下令拿人了。”

    都头顿觉羞愧难当,恨不得钻进地上的裂缝中,“那就请王先生把那两人请出来,小人带他们到县衙,听县台大人按律法发落。”硬着头皮问道。

    王学究哈哈笑了几声,停顿片刻,说到:“两个孩子今天闹得太疲乏,已经睡下了,你们径自到屋里寻他俩罢。”

    那都头听了此话,已觉有诈,命那四个衙役去寻人,自己守在正堂上。不多时衙役回报搜遍房子不见两人,只找到血衣一件,都头暗道:中了这老头子的缓兵之计,他连忙奔出门去,传令四门紧闭,全县搜查。

    此时,李霖和王骄儿已逃到西门,那守门的老兵已是耳聋眼花,抱着杆枪倚在门边瞌睡,两人出去时他没半分察觉,待到传令的骑马过来把他惊得跌在地上,传令的问他可有人进出,老兵怕吃罪,只说无人进出。当晚全县搜捕二人,自然是一无所获。

    县令升堂提审王学究,被县里知道了,几百个百姓点了火把提着灯笼围了衙门,男女老幼叫嚷着让知县放人。升堂后,县令问王学究李王二人的去处,反倒被王学究义正言辞骂得无言以对、一筹莫展。知县知道王学究的门生众多,其中有人都已做了封疆大吏,所以不敢对王学究用刑,只得毫发无损把人放了出来。

    王学究刚走出县衙大门,看见眼前火光通明,县城里的数百民众黑压压站成一片,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少女挤出人群,“噗通”给王学究跪下,老妇人流涕谢道:“王老先生和两位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子永世难忘。”姑娘叩首道:“王爷爷,没有霖哥哥,骄儿搭救,焉有我的命在?我愿意来生结草衔环,报答你们的恩情。”

    王先生不由得眼中噙满了泪水,他扶起母女俩,说道:“两个扶困济危理所应当,二位何必言谢。”然后冲着人群抱拳拱手,高声说道:“邻里乡亲们,老朽今年六十八岁,纵然年逾花甲,却没糊涂,眼睛也将这世道看得真真切切。黄老虎多行不义,为祸乡里,今日强抢民女,被我的孙儿遇到,将他诛杀,是他罪有应得!善恶有报,天理昭彰,我坚信天地之间的正气还没有彻底消亡!终有一日,天下的百姓会荡尽污浊,重拾一个清白的乾坤!”百姓欢声雷动,齐声喊道:“正气不灭!正气不灭!”

    县衙内的知县听到了,吓得他从椅子上掉在地上,战栗不已,下令紧锁大门。

    百姓们迎着王先生回了家,自此挨家挨户轮流伺候照料王学究的饮食起居。

    再说黄老虎的几十个家奴、干儿子们把王老虎的头颅和尸身扔在地上不理睬,将黄老虎的妻妾、婢女、金银珠宝洗劫一空,作鸟兽散。县里被王老虎欺负过的人家,知道黄老虎已死,冤仇得报,蜂拥到黄家把黄老虎的尸首拖到街上,大卸八块,剁成肉泥,让狗给吃尽了,全县老幼人心大快。

    黄老虎为祸一方,横行霸道,虽享乐数载,到头来落得人亡家破,死无全尸。有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李霖和骄儿跑出县城三里远,方停下来喘气。回望时,但见冷月高悬,城内灯火阑珊,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二人将投何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