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瀚章把马维奇让到北屋西面的炕上，他也脱了鞋爬到炕上。

    荞叶让占魁也上炕歇缓。占魁却不上炕，说：“请大姨娘上炕去坐。”

    荞叶站在地上，向马维奇简单地问了几句三妹柳叶的情况，就说自己要替他们爷俩收拾饭菜，请两挑担和孩子们先聊会儿。

    走时，荞叶拉着贯洋的手，让她去厨房替自己在灶边烧火。水珠见此情况，本想自己去帮荞叶烧火。

    荞叶摆了摆手，说晚饭水珠已经烧了一回，这次该贯洋烧了。说完就与贯洋去了厨房。

    地上站着的三人中，贯溪居长，占魁次之，水珠最小。

    马维奇朝贯溪招手道：“贯溪，今天三姨夫带着占魁来，一来是向你道喜，恭喜你学业有成，前途美满。二来是专门向你虚心求教来了。你上炕来坐吧，好好给姨夫指点指点。”

    贯溪在省城睡了五年的木板床，平时在木板凳上吊脚而坐，已经不怎么习惯盘腿坐在炕上。并且按照地方旧俗，晚辈与长辈一起坐在炕上说话，显得晚辈对长辈颇为不敬。

    因而，他听了笑道：“谢谢姨夫。有啥问贯溪的地方，姨夫您尽管问，贯溪知之必答，可不敢说指点的话啊。炕上就不上了，我站着回话吧！”

    马维奇显然猜到了贯溪的心思，摆摆手道：“贯溪，你不必拘泥旧俗，上来吧，我也好仔细问话。”

    姜瀚章也附和道：“你姨夫说上来，你就上炕吧。都民国了，不是说你们学校里正要破旧俗吗？你也带头破上一回。”

    贯溪无奈，又不好说自己不习惯盘腿，只得脱鞋上了炕，坐到马维奇的旁边。占魁和水珠便一左一右地在炕头栏子的两头坐了。

    大家刚坐好，贯洋一手端着一碟子馍馍，一手提着一壶开水进了门。

    水珠见状，走到炕对面的地上，把一张四方炕桌搬来放到炕上，又从桌上取来两只粗砂杯子放到炕桌上。

    贯洋把盛馍馍的碟子放到炕桌上，给两只粗砂杯子里添了水，说：“三姨夫，占魁哥，请先吃喝一点儿，饭菜过会儿就好。”

    马维奇点点头道：“好好，赶了一天的路，还真是又饿又乏了。”

    姜瀚章笑道：“那就赶快先吃喝点儿垫垫肚皮。”

    马维奇道：“来，大家一起来。”

    姜瀚章道：“你和占魁抓紧吃，我们刚吃过晚饭。”

    马维奇也不客气，辦了一块馍馍递给占魁，道：“给，占魁，我俩先吃喝点儿。”又对贯洋说道：“饭菜不着急了。去告诉你娘，做点汤汤水水就成了。”

    贯洋笑了笑，提着水壶出了屋。

    马维奇一边吃着馍馍，一边说道：“贯溪，你给三姨夫说说省城学校的情况吧？占魁今年小学堂毕业了，我想送他到外面继续去念书。就不知道送哪里去读为好。昨天我从李家店小学堂的尚问昌那里得知你学成归来的消息，今天赶紧赶了过来，想当面问问你这方面的情况。你就给姨夫好好说道说道。”

    贯溪一听马维奇此番前来就为这事，他稍微思索了一番，慢慢说道：“现在省城设立的学校大致有两类，一类是基础教育性质的学校，包括国立高级小学堂、初级中学、高级中学等。我所毕业的省立第一中学就是这种类型，这类学校主要教授应知应会的基础知识，不过培养的层次，因学习者年龄的不同而逐渐加深。”

    马维奇点点头，道：“哪另一类呢？”

    贯溪道：“另一类是技艺类型的学校，包括师范学校、测绘学校、卫生学校、矿业学校等，以及前些年军政府倡导兴办的各式讲武堂。这类学校主要教授专门的技艺，比如教书、勘测、卫生医疗、采矿、军事指挥、排兵布阵等方面的专业知识。”

    马维奇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依你看，占魁该上什么类型的学校为好呢？”

    贯溪点点头，道：“我正要给姨夫说说这两类学校的区别，然后姨夫自然会明白了。”

    马维奇迫不及待地道：“那我不打断了，贯溪你说吧。”

    贯溪继续说：“好的。在第一类学校里上学，就比如盖房子打地基，地基打的越结实，盖起来的房子也就越稳定。高级中学目前全省也不超过十所。高级中学毕业生才有资格可以参加各大城市高等学堂的考试，进入者接收大学教育，若能顺利毕业，就成为这个国家的精英人才。”

    马维奇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但没有说话。

    贯溪道：“在第二类学校里上学，相对就容易一些，各人只要按照本人的兴趣，选报不同的学校并参加所报学校的考试，通过者就可以入校读书学习。这类学校主要培养学生某一方面的动手能力和动手技艺，学成毕业后就可以谋得一份差事。”

    马维奇忍不住问道：“那这两类学校有啥区别呢？”

    贯溪道：“两者所不同者，因为第二类学校主要学习的是技艺，毕业后再要报考高等大学堂，那基本上是不可能了。术业有专攻，第一类学校攻基础，第二类学校攻技艺，各有各的特点。”

    马维奇听得似懂非懂，扭头问占魁道：“占魁，刚才听了你贯溪哥的话，你打算去读哪一类学校呢？”

    占魁干脆利落地道：“我看讲武堂好，可以专门学习排兵布阵，这种事情我最喜欢去学。”

    马维奇点着手笑道：“瞧瞧你那点出息，别以为进了讲武堂就是听听而已，我估计那里也要真刀实枪地操练，自己都不会弯弓搭箭，怎么能够排兵布阵呢？再说，讲武堂毕业了，毕竟要去军队，我是不赞成你去军队里的。”

    占魁笑道：“大大，去军队里也挺好啊。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还是请贯溪哥给我们多多说说讲武堂的事情吧？”

    贯溪点了点头，道：“三姨夫说地对，那我就所知道的讲武堂的事情多说会儿。为了培养新式军事人才，自李鸿章兴办洋务开始，就陆续在各地开办讲武堂。讲武堂据说是专门培养军事人才的，学生们自然从最基本的操练涉及开始学起。民国开国以来，恰遇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袁世凯的北京政府对欧战爆发发表中立宣言。袁世凯宣布恢复帝制后，引发了全国反复辟封建帝制的斗争。南方的蔡锷、唐继尧、李烈钧等大都督通电全国，首先宣告云南独立，后来贵州、广东、广西、浙江、四川、湖南、江西七省也宣告与政府脱离关系，并建立护国军声讨袁世凯，发动护国运动。”

    马维奇听得吃惊地道：“贯溪，这都是真的吗？你从哪儿听来这么多的事情呢？”

    贯溪笑道：“三姨夫，这都是真的，省城里的各大报刊都在报道。我们学校随时能够看到这些消息。袁世凯去世后，北洋军阀分裂成直系、皖系、奉系三大派系，各自割据一方，并以帝国主义列强和各国洋人在中国的争夺为背景，相互之间展开愈演愈烈的军阀混战，使国家陷于长期的分裂和动乱之中。中国开始进入军阀混战时代。所以，以培养军事指挥人才的讲武堂，可以说是遍地开花。讲武堂招生，除了要具备一定的基础知识之外，还要具有良好的身体素质，以便能够参加艰苦的军旅生活。”